一人,乃一政要,常有會議講話之事。每臺上講話之時,搖唇鼓舌,唾誕噴涌,且手之舞之,以狀氣勢,常博掌聲如雷。其口干舌燥之時,常以舌出潤唇,久之,其舌大于常人,人因其能說善講,且舌大故,號之曰“舌王”。
舌王養(yǎng)一鸚鵡,閑暇時,喜教鸚鵡學話。鸚鵡聰甚,學舌快且好,凡主人所言者,皆熟諳。更喜者:能解人意,漸至于能與主人聊天,款款如也。他人不知,隔窗而聽,以為其家有談客焉。舌王與夫人言:“吾家鸚鵡之舌,雖蘇秦、張儀不及也!”
舌王忽得一口疾:舌硬不卷,發(fā)音不利,類若艾之吃吃也。然開會不減,講話愈多,而舌疾時發(fā)?嘀,乃謀諸夫人。夫人曰:“吾家鸚鵡,學言久矣,汝之所言,鸚鵡皆能。何不講話之時,持鸚鵡于懷中,使之講,汝做動作可也!
舌王喜,即將此意言之鸚鵡。鸚鵡阻之,且曰:“此必婦人之言!爾若聽之,于爾及吾,將有不利!鄙嗤踉唬骸笆录币樱倚!庇谑菑姵蛀W鵡于懷。逢會,便以鸚鵡之言為己之講話,己則做手勢如故。而聽者于臺下弗能知也,鼓掌如舊。
如此者數(shù),鸚鵡志滿意驕。一日歸,鸚鵡對主人言曰:“吾察之:汝之講話,不過爾爾,吾既能為汝之言,想亦能勝其職。吾籌之久矣,汝疾,何不讓職與吾耶?”
舌王詫:“何不量力之甚也?汝雖能言,亦不過學舌之輩耳。焉能代吾之職?”
鸚鵡笑:“休矣!吾雖學舌,乃一鳥耳,未若汝學舌之甚也!汝,人也,所言,亦皆上司齒牙之余唾耳!何強于吾?”
舌王怒,厲聲斥罵之。鸚鵡亦對罵。而舌王疾又做,口舌不利,辯不及,落下風。鸚鵡大喜,戛然而笑。
舌王暴怒,捉鸚鵡在手,摔于地上。罵曰:“爾不過一鳥耳。乃敢欺余如是!”
鸚鵡既死,無有代舌王講話者。而其疾甚,以不能講話故,竟至免職。